「只见瀦禸、不见宴席」的责任编辑徐卫东

 

这两天在看徐卫东大编辑带着他的小弟在挤牙膏,好像他还在豆瓣把我挂出来好一番批判,我这里也学着这位大编辑「回应」一下。事先声明啊!我不是什么「大V」,我是纯粹给自己蹭热度「吸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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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理由

我检索了一下,徐卫东先生从去年这个「瀦禸改禸」的问题被提出来之后,一直的回应重点就是「忠于史料说」,极力在淡化海瑞的民族问题。他本人和他的同事的说法是这样:

  • 「太多人对中文原始史料这一决定编辑修改的关键性因素选择了无视」

  • 「从忠实于史料来源来说,当改。」

  • 「最重要的是查核史料出处,与三处中文原始史料出处保持一致。」

  • 「作为编辑规范和习惯来说,与中文原始史料出处保持一致」

  • 「从最初的编辑手记,到后来的修改说明,一直提示是两点考虑。最后决定修改的是根据史料来源。」

  • 「三处中文原始史料是瞎的?如果是王瑞买“瀦禸”,中文史料来源三处一致都是“禸”,严格来说,如果作者没有解释为什么是瀦禸的话,那也要改为“禸”。」

我看了看,大概意思就是:「改瀦禸为禸有俩理由,一个是海瑞是囬族(囬族不吃瀦禸)、另一个是史料原文是「禸」而不是瀦禸。海瑞是囬族不重要,尊重史料才重要。所以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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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宴席上的禸

我在之前说过,这种把整件事往「忠于史料」上面靠是话术,实际从来就只有一个理由:「海瑞是囬族」。大概是因为我之前的微博只列出了相关事实而没加以详细论证,徐大编辑可能没看懂我在讲什么、所以把我挂出来好一番批判「煞有介事歪曲」、「诱导」云云。

那今天我就把这事一次说透,相信大家都有常识能判断是谁在玩话术。事先声明,我不是专业作者、更跟编辑没打过交道,我有的只是一点作为读者的常识和惨痛经验,至于什么编辑规范啦、编辑业务啦我不是很懂。我只是知道它妈的到我手上的书籍也好、网页也罢被删改的太多了,多到我一个普通读者都有去学版本学、目录学、校勘学这些学问的冲动了。

言归正传,我的观点很简单,徐卫东编辑的这个改动根本就与「忠于史料」无关、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海瑞是囬族」。

我提出的证据也很简单:「如果忠于史料,这段话里最该改正恰恰并没有被「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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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这三份史料和黄仁宇先生的原文。

  • 《万历十五年》初版的原文是:「说海瑞替母亲做寿,大开宴席,竟然买了两斤瀦禸。」

  • 《明史》的原文是:「昨闻海令为母寿,市禸二斤矣。」

  • 《国朝献征录》的原文是:「昨闻海令为母寿市禸二斤矣。」

  • 《海瑞集》的原文是:「又有云为母生日买禸二斤。」

大家看清楚了吗?

黄仁宇这段话里凭空多了一句「大开宴席」。

如果说「买了两斤瀦禸」应该依照原始史料改为「买了两斤禸」,那么这凭空多了的这一句「大开宴席」又该如何处理?

  • 我读书少、想请教一下徐编辑「大开宴席」这一句,算不算「忠于史料来源」?

  • 我读书少、想请教一下徐编辑「大开宴席」这一句,就您的「编辑规范和习惯来说」应不应该「与中文史料出处保持一致」?

  • 我读书少,想请教一下徐编辑对于「大开宴席」这一句,您究竟「查核史料出处」没有?如果查了(您肯定是查了、因为您连禸都查到了嘛),您是如何「与三处中文原始史料出处保持一致」的?

  • 我读书少,想请教一下徐编辑对于「大开宴席」这一句,您究竟是基于哪点考虑作出「不修改」作者原文的决定?难不成也是「根据史料来源」吗?

  • 我读书少,想请教一下徐编辑对于「大开宴席」这一句,其实是「中文史料来源一致都是没有」,严格来说如果作者没有解释为什么写上这一句的话,是不是也应该删除?就您老跟删除「瀦」这个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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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句「大开宴席」我的理解就是一句反话,不过是作者为了体现「他的节俭名声遐迩皆知」的一句夸张之语,并不是胡宗宪的原话,其实这一段话根本就不是史料的原文译写。「买禸」出自《海瑞集》里的《海忠介公年谱》、是年谱作者转述《国朝献征录》罢了。至于「为母寿」转述成「替母亲做寿、大开宴席、竟然买了两斤瀦禸」也可,当然也能写成「给母亲过生日竟然买了两斤瀦禸」。

可是按照徐大编辑一直在强调的「与史料保持一致」这个理由,这句「大开宴席」是无论如何也要删掉的。因为就连把「市禸」训读为「买瀦禸」都要改的跟原始史料一致,这句凭空多出的话怎么还能留着?

可是偏偏这句话一直都在,从2006到2018。

说句上纲上线的话,海瑞的言行如一、清廉正直、节俭的名声一直「遐迩皆知」,这「大开宴席」总不是拿来形容家宴的吧?总得开个十桌八桌收寿礼才算「大开」吧?这难道不跟海瑞一直的清官形象不符?毕竟海瑞连吃的菜都是让仆人自己种的,这得种多少菜才够开宴席?

既然徐大编辑能为了一个「海瑞买瀦禸,已有读者反映海瑞为囬族,似不应如此」的理由去查证原始史料里的「瀦禸」,怎么偏偏就对仅隔了仅仅八个字的「大开宴席」视而不见?「海瑞是囬族」可是一直有争论的,「海瑞是清官」这个总是个定论了吧?孰轻孰重?不知道徐大编辑会如何选择?

只看到宴席上的瀦禸而看不到宴席,这眼神儿不知道是谁训练出来的。

第三、撒谎

其实事情说到这儿已经很清楚了,所谓「忠于原始史料」云云,根本就是托词,我说这事儿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海瑞是囬族,囬族不吃瀦禸。

还请徐大编辑先不要跳脚,我来说一下我的指控从何而来。

「海瑞为回族(人),他为母贺寿,《明史》本传言“市禸二斤”,而老版误为买了两斤瀦禸。查英文版原文,黄先生用的是“pork(瀦禸)”一词,看来是他本人误记。这次均予以改正。」

这是您在不同地方发表的文章原文。在这里,您的判断是「是他本人误记」、「老版误为买了两斤瀦禸」。而作出这个判断的起因是「海瑞买瀦禸,已有读者反映海瑞为囬族,似不应如此」,然后您去「查《明史》本传」,看到「仅言买“禸”」。然后您就认为黄仁宇把禸写作瀦禸是「误记」、「完全是信笔所至」,而根本不去考虑黄仁宇是把《明史》里「禸」训读为「瀦禸」的可能性。而作出以上判断的依据依然还是「海瑞是囬族、不吃瀦禸」。

所谓「忠于史料」我已经分析过了就是托词、更像是个补丁,因为在您手下编辑出的这段话实际最后还是跟史料不相符的。

其实您2011年发表的文章也说的很清楚:「海瑞为回族(人)」,这就是这一切的前提。如果只跟史料有关的的话,那这句判断根本就不会存在,而且跟史料有关的话「大开宴席」也会被删掉,哪怕从混淆视听的角度「大开宴席」也会被同步删掉。

没删除的原因很简单,这是为了完成修改黄仁宇的原文去贴合「海瑞是囬族」这一个目的呗。

我这个指控有依据吗?别说,还真有一个。

您提供出的新资料2006年发稿说明里对「瀦禸」的判断是:「似为黄氏想当然」。

而2011年您发表的文章里对「瀦禸」的判断是:「看来是他本人误记」。

这就有趣了,看来您2006年是考虑过「瀦禸」只是「禸」的训读而已,只不过您认为黄仁宇是训读错误罢了。

而判断的理由其实还是「海瑞是囬族、囬族不吃瀦禸」。

到现在为止您给出了三个对「瀦禸」 的判断:「似为黄氏想当然」、「看来是他本人误记」、「完全是信笔所至」。这一堆判断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海瑞是囬族、囬族不吃瀦禸」,如果把这个前提抽掉,才能剩下您在成品里并没有做到的「忠于史料」。

我说「忠于史料」根本就是个遮羞布,不知您是否同意我的判断? 20181009_151107_054

第四、方大醉

徐编辑和他的同事一再提出「方大醉」的修改这案例来证明「瀦禸」的修改的合理性。

「修改“方大醉”和海瑞买“瀦禸”(英文版另一处pork,黄仁宇自己写成“禸”),对编辑来说,逻辑是一致的:查核中文原始史料,作为修改依据,改必有据。」

这里还是谈一下这两个案例的区别。

我没看到最终修改的成品,不知道方大醉这一节是怎么改的。是加注说明?还是写「军官李魁喝高了」?还是就只把「方大醉」修改成「李魁」?不管如何,这段话的成品最后都反映了史料的原貌是吧?而海瑞买禸那段的修改并没有反映史料原貌。这是差别之一。

差别之二,「方大醉」这段的修改是根据史料原文,从头至尾的判断依据都只有史料本身;而海瑞买禸并不是依据史料本身,而是以「海瑞是囬族、囬族不吃瀦禸」这一论点来判断「瀦禸」是否是「禸」的正确训读,从而得出取舍。

我读书少,依据史料和依据编辑自己对史料的解读好像不是同一个逻辑吧?

徐编辑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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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纷扰

其实如今看来,徐编辑引述的@弗虑弗为先生对他的判断「以海瑞为囬族为前提,自然会认为pork与瀦禸为误记」是完全正确的。

「海瑞为囬族、囬族不吃瀦禸」不但是徐编辑对作者原文修改的前提、还是整个事件的起因、还是其解读史料的依据、还是对作者行为判断的依据、还是修改作者原文的目的。

有趣的是,这个「前提」本身就是漏洞百出的。「海瑞为囬族」自不必说了、海瑞家族墓地的考古依据、海瑞一生的行状、海瑞墓地的形制,都能证明海瑞是囬族本身就是个假命题。「囬族不吃瀦禸」就更可笑了,晋江陈埭丁氏囬族、惠安百崎郭氏囬族都是从明朝开始到如今吃瀦禸的,有趣的是这些囬族开始吃瀦禸的年代跟海瑞的年代不过差距几十年而已。

而这些资料,对于普通人也许属于偏门知识,但是对于以文史出版中华书局的编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找到的资料,相信以中华书局编辑的人脉资源恐怕不用出门就能把海瑞是不是囬族这个事情搞清楚,完全不用等到现在才去说什么「存疑」。

这完全不是编辑的学识素养的问题,而是想不想去求证的问题。

可笑的是,徐大编辑一方面言之凿凿说他从来没有「接到过什么行政命令」,一方面却一直在不断的重复诸如「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扰」、「我没回避学术之外的考虑。「这跟出版法规条例以及国内出版界的环境有关,这是现实。」、「我不回避,我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人。」此类云山雾罩之语。

我很好奇,徐编辑究竟是想表达什么?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扰」究竟是什么?

「买了瀦禸」是一位已经过世的老先生的原文,肯定是不能给他本人带来什么纷扰了、他的子女又远在美国应该也没啥纷扰。

那会是谁的纷扰呢?出版社吗?还是徐编辑本人?

究竟会是什么纷扰呢?护教团的刺杀吗?还是教主的追杀令?

既然是有「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扰」的缘故在,为啥徐大编辑跟他的同事们这两天又旧事重提、活力全开?

看来这「纷扰源」肯定不是反对徐大编辑的这些人。

难不成是因为2006年的明年就是瀦年? 难不成是因为2018年的明年也是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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